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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发布日期:2024-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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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白/丁
欢迎来到「牛白丁」,在这里,你将听到来自华创资本和我们的朋友们,以投资人和创业者的第一视角,一起交流那些投资、创业、前沿科技、消费、生命科学等领域的洞察和趋势,回忆片段与瞬间,剖析认知和思考。
欢迎听友们关注「牛白丁」喜马拉雅、小宇宙、苹果播客、QQ音乐官方账号,与我们一起用耳朵感受「时常有趣、偶尔深刻」。
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次巧合、一个机遇、一种变化都可能会重新改写这个时代的运行规则。
近日,华创资本创始合伙人熊伟铭受邀做客喜马拉雅《总编聊天室》,与喜马拉雅总编辑李炯定、播客主理人/医疗投资人燃烧吧罗叔、探针资本创始合伙人严晶晶一起,畅谈AI、医疗、技术、投资背后的关键词。
尽管过去一年AI大模型引发了很大关注,但在熊伟铭看来,投资大模型时需要考虑到中国资本市场的特质、美国对中国的科技限制等等因素,否则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尝试很可能就变成鸡肋。“投资这件事其实有很多运气成分在其中,要警惕所有的灰犀牛可能会变成黑天鹅,而不是简简单单只去看技术的进步。”
无论投资的宠儿如何变化,每个市场都充满了竞争,在不存在蓝海的情况下,对行业、对创业者、对投资保持耐心,反而会在转动的齿轮中找到时间的答案。
*热点话题:《做好 2024 年投资工作,国家发展改革委强调六个“要”》
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在北京召开全国发展改革系统投资工作会议。会议强调六个“要”,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是:要努力调动民间投资积极性,加强服务保障,让民间资本有得投、投得好、进得来、退得出。
您将在本期节目听到以下内容:
00:02:17:投资人视角:发改委会议精神释放了什么信号
00:11:15:创投圈目前在关注哪些行业
00:16:54:AI产业链的投资逻辑
00:22:31:一个生意要十年才能盈利,还投吗?
00:33:47:AI在投资业务中能做什么?
00:39:26:中国最早一批AI投资人赚到钱了吗?
00:44:59:用魔法打败魔法?为什么互联网不再是投资宠儿?
00:50:40:播客会是更值得投资的深度传播媒介渠道吗?
01:01:58:做投资,在保鲜期里,认知能否变现非常重要
嘉宾介绍:
熊伟铭: 华创资本创始合伙人
燃烧吧罗叔: 播客主理人/医疗投资人
严晶晶: 探针资本创始合伙人
主播:
李炯定: 喜马拉雅总编辑
以下为节目内容,经过 CGCVC 编辑——
燃烧吧罗叔: 熊总,您记不记得大概在 2014 年,当时我在创业做一个中医项目。我去朝外SOHO找您聊,那天朝外 SOHO还着火了。
熊伟铭: 真是缘分,时空交错就是让人很感动,大家能够重逢肯定是有原因的。
燃烧吧罗叔: 前两天喜马拉雅同学说要跟您一起直播,我都惊呆了,脑子里就想起 2014 年着火的那张照片。我们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华创资本是一个多好的机构。
李炯定: 两位老朋友又相聚了,我们正式开始。
各位听众朋友们好,欢迎来到喜马拉雅官方的聊天节目喜马《总编聊天室》,我是喜马拉雅总编辑李炯定。今天咱们嘉宾阵容非常强大,都是大咖,有新朋友也有老朋友:华创资本创始合伙人熊伟铭、播客主理人/医疗投资人燃烧吧罗叔、探针资本创始合伙人严晶晶。
咱们这期话题有意思——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隐约就透着大机会。近日国家发改委在北京召开了全国发展改革系统投资工作会议,有一条是要努力调动民间投资积极性,加强服务保障,让民间资本有得投、投得好、进得来、退得出,进去是为了出来,也是希望给大家信心。
今天三位都是投资人,你们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熊伟铭: 热泪盈眶。我们这个行业,从 2021 年也遇到了“疫情”,行业经历了一些调整,正好跟疫情重叠,于是大家有双重“疫情”的感觉。
其实不只是我们,全中国都在等复苏政策,首先需要从这种号召开始,意味着领导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了。 我们行业是个小行业,但是我们对中国经济的贡献是极为重要的。 如果没有我们这个小行业,中国人用不上互联网的,而且我们一分中国人的钱都没有用,是借了老美的钱。
得感谢早年参与的LP、GP,无论美元还是其他市场化的资本,对国家的科技水平和基础设施建设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而且这些平台产生了非常多的外部效应和就业机会,比如滴滴给司机、自媒体给网红等等。
李炯定: 喜马平台上有很多主播就是自媒体,可以获得稳定的收入。
熊伟铭: 所以我们特别感谢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宽容。我们特别期待有这种正向的声音出来,困难总是有的,如果更多这样正向的声音出来,就可以把市场的悲观情绪先给掰过来。
李炯定: 熊总刚才用了四个字——热泪盈眶,不只是情绪上,甚至在工作层面也可以有更加指向性。罗叔当时什么感觉?
燃烧吧罗叔: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紧跟国家政策。受现在中美关系的影响,募资会有比较大的影响。现在中国是全方位在发展,新能源、生命科学、人工智能这些领域,还是需要跟美国有合作的,但同时因为中美对抗,国内也需要释放出更多的信号,让大家有更多信心。大家会比以往更关注国家的风口,我觉得这是一个挺让人振奋的消息。
严晶晶: 我会更中性一点。
从创业方的角度,对企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利好,现在美元基金撤出、人民币基金顶上,国资的钱又顶上了,在这个时候保证市面上有活水,能够让企业不断通过投资去发展,让技术得到研发,这对企业是好的。
但对资本方来说,相当于募资主体或者合作伙伴变成了国资、政府平台,我们要面对新的谈判方、新的LP、新的合作伙伴。政策出台了,地方政府平台或者引导基金怎么跟民营资本合作?我们很期盼看到细则。
李炯定: 不光期盼,听着感觉有点想主动写一个合作手册?我想请教一下熊总,投资圈关注的复苏的行业有哪些?
熊伟铭: 从 2023 年开始,在我关注的医疗里面就很明显,当然股票的价格没有特别反映出来,但是在一级市场,美元基金的医疗兄弟们都回来了。
大环境现在是中美对抗,但是医疗目前是不对抗的,医疗对全人类都是一个趋势,可能跟自然灾害或者战争有关系,但是跟经济、科技的发展周期没有什么关系。大家也都非常清楚,中国不是全球最大的医疗市场,美国才是,无论是创新药、器械、诊断......美国现在都是最大的市场。美国的压力是要降费,他们现在 18% 的 GDP 花在医疗上,我们的比例大概是 8.2%。我们人均GDP 只有 1.2 万美元,美国是 7.6 万美元,他们觉得 18% 花在医疗上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中国绝对数的医保支出肯定不高的,况且我们的医保是单级医保,而美国的医保是三级医保,从国家到企业到个人都有贡献,而且这些医保都是资本市场的一部分。我们现在还做不到这样精细化的程度,所以医疗有一个很长的发展窗口期。一方面看人口,去年的净出生率是负的,出生率下降的趋势会持续,我们现在不仅面临着老龄化,还面临着少龄化。
我们人均存款大概是9万人民币,按照现在的人口减少率来算,可能在 peak 的时候,我们每年会有 2000 万人口的损失。那么他们会在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花掉所有储蓄的80%,所以无论考虑不考虑资本化,医疗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市场。
当然这话有点难听,但这是我们每个人,包括我自己需要考虑的,为什么要存钱?就是要为这一刻来准备,而且我们的报销制度现在还不够完善,所以很多病,最先进的治疗方式都得自费。
以生命的价值来看,我个人是非常看好医疗投资的复苏。
李炯定: 我也补充一个信息,国家前不久还出台了相应的意见稿扶持银发经济。银发经济的市场规模,预测会从7万亿左右上升到大概 30 万亿,要知道整个中国互联网行业也才 40 万亿规模。
罗叔也是医疗投资人,谈到医疗的细分领域,你觉得哪个会更好?
燃烧吧罗叔: 国家今年给的几个比较明确的信息,包括养老、银发经济。我更偏向医院这个体系。这个市场一直就挺大的,就像刚才熊总说的,这是中国现在比较大的一个问题,有特别大的发展空间。
在美国有大量的商业保险来完成很多政府不做的事情。但是在中国,保险涉及到银发领域是比较敏感的,很多保险公司虽然可以为银发提供一些产品,但还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很成型的东西。
李炯定: 市场现在产品确实比较单一,不过在建议当中也说了希望丰富相应的产品。
燃烧吧罗叔: 是的。虽说世间一切皆可保险,但其实对于老年人群体,从保险到消费医疗,十年前就有人在提,今时今日国家用宏观政策把你真的逼入这个市场,也是个机会。
我们今年在广东这边几个比较大的医院里做了跟养老有关的一些配套服务,这可能是一个比较大的增长点,今年会有很多东西指向养老这一块,但前提是我们得把商业保险带进来,如果进不来,后边也是挺大的麻烦。
但中国有一个好处,中国人多。只要国家划出明确的道,还是有机会的。
李炯定: 谢谢罗叔。严总有什么新的洞察吗?
严晶晶: 我们昨天内部刚开完会,在定 2024 年到底看什么方向。我们原来是专注在医疗领域做财务顾问、投资。但我们从 2023 年下半年开始,自己搭了一个新的赛道,就是碳中和赛道,关注新能源、新材料。
我们更多是从产业要素去看投资机会。2024 我们内部定的关键词叫“产业升级”或“产业落地”。从 2020 年到 2022 年整个市场的投资,或者在医疗投资上,大家追逐更多的是前沿的科技,或者是在科研阶段追逐明星的科学家或者前沿的技术。但2023 年,纯技术的投资遇冷了。
跟着国家的指挥走,我们更会以产业落地和产能升级的角度关注项目,说白了就是关注前面几年拿到过融资的、前沿的技术具体落地、产业化掉或者商业化掉的项目,这是我们 2024 年会重点关注的。
李炯定: 严总刚才这段话蕴含着很多财富密码。
《财经》杂志最近发表的一篇投资展望文章里,很多报告今年都提到了科技板块。一方面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而且是 2024 年的首要工作。另外一方面大家有体感,都能感受到 AI 浪潮是一个长期的趋势。
在投资领域,人工智能、 AI 肯定是反复被提及的,但可能非行业内的人或者小白用户,其实一直没搞明白 AI 领域产业链的投资逻辑是怎样的?熊总跟大家普及下?
熊伟铭: AI 其实是个老行业,快 70 年了,是从 1955 年开始的。为什么大家开始关注这个领域?因为我们在底层的算力上取得了非常大进步,之前我们试图用上世纪80 年代出来的 CPU 算很多东西,效果并不好。直到 2008 年,很偶然的,瑞士联邦理工学院开始用 GPU 算 AI ,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于是网卡公司英伟达现在变成了 AI 硬件一哥。
所以,很多时候命运很有意思,我们活的时间足够长,就会看到第二春,英伟达转出了命运的齿轮。
上世纪90 年代他(黄仁勋)也焦头烂额,现在人家是一哥,是教主了。这是底层。上面的应用,大家现在已经天天在用了,比如 iPhone 里面的Siri,就是最简单的自然语言处理的应用之一。还比如科大讯飞。
简单来说,AI 分两派,一个是视觉派 Computer Vision,一个是自然语言派 NLP。自然语言处理看起来最近经历了一大波增长,但其实已经经历很久很久了。上世纪90 年代有一家公司叫做Nuance,当时开复老师在 Nuance 做技术总监。后来这家公司卖给了微软,因为 NLP 非常难,语义和语气加在一起,同一个字、一个组合可以完全代表不同的含义,很多是有倾向性判断的,所以在语义处理的时候非常困难。
现在我们叫做大模型的这件事情是 2016 年左右开始的。最早 Launchpad的大模型 可能只有1亿参数,现在已经是几千亿参数了。GPT 现在是最流行、最强大的大模型,它到 5.0 的时候没准是上万亿的参数。在这种计算能力支持的模型下,我们终于可以实现十多年前各种各样电影里面演的应用,有一个电影叫做《Her》。
李炯定: 补一个小插曲,当时导演想展现未来的洛杉矶,但洛杉矶根本没那味儿,他来上海旅游就发现陆家嘴的天桥特别有未来感,于是电影里取景全是在陆家嘴。
熊伟铭: 没错,那就是 Cities of the Future,就是未来城。中国的基建非常好,现在仍然是未来城的领先。包括沙特的兄弟都说,我们未来 15 年要赶超大湾区,他们没说赶超湾区,赶超的是深圳,不是硅谷,所以中国的基建极好。
电影里的应用终于开始走进现实了,包括这一次 CES 上各种各样的小应用,Humane、Rabbit,这种新的 device,手机这个设备从 70 年代 Martin Cooper 那个设备,一直走到今天,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形态也固化在这里。除了 2007 年乔布斯改过,把按键去掉,换成全是屏幕。那接下来会不会还需要这种形态?可能有很多变数,比如今年 AVP、XREAL,各种各样的 AR、 MR 设备,把 Display 跟 Compute 拆开。
计算在整个领域发生着一些非常底层的变化。我们养老,比如老人翻身洗澡,需要大量的体力,现在有很多养老机器人、人形机器人都在做养老的事情,我相信能够成功,只不过需要时间。
我们要让 AI 来服务人类。大家经常担心 AI 以后让大家没工作了, 其实 AI 干的是人干不了或者不喜欢干的工作。你愿意捡垃圾吗?你愿意凌晨 3 点去扫街道吗?这些 AI 可以干。AI 会创造更大规模的工作机会,我觉得这是 AI 特别棒的地方,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李炯定: 所以这个产业链的投资逻辑其实更长,上下游拓展的边界也更长。
说到看护型的机器人,如果现在有一个公司来融资,从投资人的角度,你一看他说这个生意可能 5 年、 10 年才能盈利,你们会考虑吗?
燃烧吧罗叔: 我有重度 AI 的依赖症。 但从投资的角度,AI 现在还处于基础设施的铺设阶段。目前,国内我们看到有一些公司说自己做 AI 了,可能是因为它市值管理需要,把 AI 的轮装上,但实际上它的深度整合,它的应用出现还需要一段时间。
国内投资人都经历过互联网烧钱那个阶段,所以看到 AI ,大家都已经冷静了。今时今日中国的投资人和美国的投资人,大家是在一个岸上一起看事情。现在就这一轮,别再跟过去那么烧钱了,就说计费点在哪?收费点是什么?现在我们身边聊 ChatGPT 的人非常多,好像人人都在聊,但是他们了解 ChatGPT 很大程度是通过抖音、小红书、B站短视频,自己是不用的,舍不得花几百块钱,包括 Midjourney 什么的大家都听说了,但大家都不用,为什么呢?这跟计费点有关系,国内可能搞不出一个收费的东西。我们这个市场,大家已经习惯除了手游之外,其他东西都是免费的,然后收开屏广告费等等之类,是走这个路线的。
AI 会怎么走?我现在看不太清楚。包括在医疗领域里,它做了很多辅助类的东西,比如影像辅助诊断等等。
ToC 级别有没有机会?因为中国的人口红利现在还在。我们刚才聊到养老,养老最大的问题是商业进不来,没有 B 进来,ToC 这个计费点在哪儿?其实我们现在没研究出来,但我觉得熊总可能会投。
李炯定: 您自己看不到,怎么觉得适合别人?
燃烧吧罗叔: 因为熊总在我们业内就是大神。有一点我必须要补充,李总您记得咱们去酒泉看蓝箭航天的火箭发射吗? 蓝箭航天就是华创投的。
液氧甲烷多么难,技术上难实现之外,还要面对国家队的竞争,什么时候能赚到钱?但这个事就是时代的大事。
李炯定: 这一点就是我特别想跟大家聊的,各方面的号召都有提到过,希望大家关注科技。但是, AI 可能是一个投资周期非常长才能有回报的生意。我也想问问各位投资人,你们在决策这种长链路的、尤其特别长的时间才能有回报的业务时,会谨慎到什么程度?
熊伟铭: 太感谢大家支持了。液氧甲烷是全球领先的技术,但我们在中国也能做出全球领先。当然 AI 行业我们面对的压力和航空航天不太一样,因为航空航天我们一直是自主研发的,中国从 1955 年到现在从来没有落后过,我们的体制改革稍微晚了一点,但是现在跟得很快,所以我对航空航天这个领域也很有信心。 AI 领域我们稍微有点落后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AI 技术本身,而是因为底层的半导体技术,这是最大的一个障碍。
回到您的那个问题,是否做投资决策很大的因素取决于我们的 LP 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们这个行业的组成,有两端,一方面是 LP ,一方面是资本市场。
像您刚才说的发改委说的那四句话,能不能投得进去?能不能卖得出来?这两件事就是一头一尾,对我们这个行业是一个命题作文。如果 LP 说不行,必须要求 7 年、5 年或者 3 年 DPI 达到多少,那对这种需要非常长期的资金支持,希望需要突破前沿、突破美国对 21 世纪进行封锁的科技投资,就是很大的挑战。
所以我也一直在呼唤我们应该引进更多的长期资本,比如保险、养老基金,因为这些基金是真正长期的。保险可以 10 年、 20 年,年化回报要求也不是很高。但如果所有人都是短线的,只看返投、落地、招商、解决当年政府经济工作KPI ,我们是做不到和美国人并驾齐驱引领世界的。这是我们今天面对的最大挑战,需要政府和我们一起去解决。因为现在最主要的资金还是来自于政府,包括养老基金、保险基金,也都是国资在引导。
回到您刚才那个问题,AI 项目在今天的市场里面确实比较难做,因为首先中国现在的 AI 应用层是落后于美国的,因为我们连基础的 H100 也买不到,我们的 portfolio 壁仞科技的 BR100 本来比 H100 还要好,但是被禁掉了,TSMC 也没法代工,我们没法做出全球最好的 GPU 来,这些都限制了我们的生产力。这种情况下,AI 投资就会受到很大挑战。
另外一点来自资本市场。OpenAI 这样的公司在过去几年经历了大规模的发展,第一,它的收入增长极为迅速,从几百万美金到几千万美金,一年翻十几倍的增速;第二,它的估值增长,从 2015 年到现在小十年,已经融了 1000 亿人民币了,最近一轮每年融 100 亿美金。
这种募资能力我们的资本市场是不支持的,我们的一级市场没有这么大规模的体量能消化 70 亿人最先进的生产力。所以我们还是要认清现实,看看自己能做什么。
所以一方面是投资,比如像我们这种市场化基金在做的投资,还是要给投资人回报的,我们也有很多国资LP,我们要让国家赚钱,国家知道民营企业比他们会做这个市场,他们就会更放权给我们。我觉得这是我们所有行业,包括罗叔、晶晶总、您,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目标。
李炯定: 熊总刚才的表达非常清晰。其实干长线、短线要看LP 的诉求,我们也希望有更多远视一些的合作伙伴,能够帮助更多有长远价值的行业走得更好。
严总,你们在平时工作当中有没有用到 AI 来帮助到投资业务?
严晶晶: AI 能不能够辅助投资?实际上我们自己很早就在做探索。我们在 2023 年初、2022 年下半年,自己组了一个 IT 团队做数据库,当时的想法是想用量化的形式来做一级市场投资。那必然就会用到 AI,包括 ChatGPT 也是我们日常使用的工具。
说回 AI 是否能帮助投资,我先说答案,肯定可以。因为国外的一些一级投资机构已经用了好几年了,用 AI 辅助投资决策,比如诺基亚的成长基金,70% 的项目会用他们的系统初筛。我听说美国一家机构全球监控了 1300 万的信源,然后再用算法挖掘全球有爆发增长潜力的项目。
回到创业者的角度,用 AI 辅助投资决策,这个周期还比较长。因为它所需要具备的信号源,以及能够做投资决策的要素还是太多了。我们到现在确实还在搭这个模型,初步来看未来肯定可以起到效果。
李炯定: 就是感觉可以用,但不太好用,还有进步的空间?
严晶晶: 对,原来我们从做投资的角度,觉得一个产品做出来时间挺快的,但真正以创业者的身份去搭建这个产品的时候,还是很煎熬的。
李炯定: 我再追问一下,不太好用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周期长、响应速度慢;第二种是不准、参考价值不高。它现在是什么情况?
严晶晶: 是第一种。第二种不准是不存在的,因为一级市场股权投资本来就是一个小众行业,或者说我们用的是另类数据,它所有的数据维度确实可以量化,通过分析能够给到一些指引,但因为国内的数据现在还没有那么透明,所以只能够给到一个浅度的指引,指引之后还是需要大量的人工辅助去触达到这些项目。
李炯定: 据各位了解,最早一批 AI 投资人赚到钱了吗?
熊伟铭: 2012年我去黑马大赛给旷视颁奖,投旷视的那批投资人算是中国最早一批 AI 投资人,那帮兄弟们现在是半上岸状态,旷视、商汤、第四范式这些公司还没有变成我们期待中的千亿美金大公司。主要是中美对抗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国内的竞争确实激烈,视觉、 CV的产品一上来有很多竞品。在中国不只是AI,很多先进科技在两三年内就会被市场完全吸收。
比如2010 年小米开始发布手机,很快很多款手机出来,一旦大家认同是一个蓝海,就是血染的风采,整个“蓝海”立刻变成“黑海”。Michael Moritz 说过:“什么叫蓝海?没听说过,我所在的每个市场都充满竞争。”我觉得这句话是一个现实,无论技术有多难。PD-1 难不难?ADC 难不难?日本从上世纪 70 年代一直搞到现在才搞成这样,结果我们花了 10 年的时间就搞成全球第三。
所以这些事儿都是中国特色,我们是世界卷王。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两端有压力,第一批的 AI 投资人现在获得的收益肯定低于 2012 年我给旷视颁奖时候大家期待的收益。这也使得 LP 端会比较,他在美国投的 AI 项目都这么赚钱,投了两年之后翻 10 倍,然后就能卖出去,因为美国的资本市场好,一级半市场也好。中国的资本市场早年靠着有美股或者中概股,至少是托个底。同时我们出来了科创板,还有自己的创业板、新三板,我们试图去围剿美股的这种影响力。但现在发现,缺乏美股之后,我们对于净利润的要求,对于企业收入的要求,反而限制了这些前沿科技企业的发展,目前的表现是勉强的。所以,我觉得投资 AI 的最好的时间点还没有完全到来,确实它的市场会是万倍的变化。
像晶晶总说的,他们自己就在用AI,我们所有人都在用GPT,用智谱或者文心一言,大家开始做很多整理工作。但这一波仍然可能是大公司先做实验,百度、商汤、华为先铺个底,中间会出现一些垂直品类的 AI 机会。我们有可能看到中国版的 Rabbit,因为中国做硬件非常强,这是符合中国特色的,符合中国用户习惯的 AI 垂直应用,同时又能收上钱的。我觉得这可能会是 AI 投资更好的时间,这一波投资人应该能赚到钱。
李炯定: 熊总刚才把投 AI 的投资人分成了两波,第一波属于半上岸的,可能回报没有达到预期这么高,但也有点回报,但更好的机会可能是现在,就看大家是短视还是远视了。
我自己作为互联网从业人员特别关注,有了 AI 之后,传统互联网的运营模式还会是投资的宠儿吗?
燃烧吧罗叔: 我觉得会提升效率。
李炯定: 但不是宠儿了?
燃烧吧罗叔: 就目前看到的趋势,它的应用层还没有那么丰富。
投资和创业跟做播客特别像。我之所以做播客,跟我之前的创业经历是有关系的。我刚跟熊总还在聊,熊总之前也看过我那个创业项目,当时他给了我一些指点,对于我们后边拿到钱帮助很大。但是我创业做得不太好,我后来的投资人有一次喝了点酒跟我说,老罗我觉得你讲故事比你做事情靠谱多了,我想很有道理,那我就去讲故事吧,就此走上了播客的道路。
这就像 AI 给了很多理性的技术支持,但最终起决定的,无论是做投资、做创业,还是做播客,最终是一个挺感性的东西。即使你身边堆满了无比准确的数据,最后你给出是一个特别浪漫的东西,它可以基于算法,但算法没办法完全取代你。
我记得之前也跟您抱怨过,我特别不喜欢做医疗,因为做播客、做内容是一个燃点,你会找到万事万物中间特别积极向上的希望。但是做医疗不是,它是一个冰点,每天讨论的就是出生入死,是到了最后的那个时刻,最终能够有效的部分。
AI 再往后发展到多大的规模,关键其实还是收费方式。我觉得中国遇到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就是发展真的很快,到处都是熊总说的“黑海”。热闹之后,还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收费方式,所以我个人感觉 AI 在短期之内,即便出现了创业的风口,也可能是 ToB 的、辅助性的,还不是完全 ToC 的。
李炯定: 一些更传统或者更 Old School 的互联网模式是否还会被资本所青睐?严总怎么看?
严晶晶: 每家机构的风格会不大一样,投资主题不一样,有的机构会投 AI,有的机构会投基础建设或者材料。 大家有一个共识—— AI 作为一个工具,它肯定能提高任何行业的生产效率,同时它也是整个产业当中一个特别重要的产业要素。现在是产业要素正在发生变化的时候,只是每个机构的风险偏好度不一样,这决定了它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场进行投资。
李炯定: 根据发展阶段和所能提供的效益提升的角度判断,这是已经到了非常精细化来判断的层面了,不像以前,一听这公司搞互联网、做 O2O 的就觉得还不错,但现在就会更加细化观察,这是我的感知。熊总怎么看?
熊伟铭: 我觉得这一波 AI 比上一波互联网更有实际的意义。十多年前我们开始搞互联网,加也好、乘也好,互联网颠覆行业或者所有行业值得被互联网重新搞一次。但实际上互联网能做到的只是链接和数据化,但是 AI 真的能够提升生产力,AI 是绝对的生产力,为什么叫 Artificial intelligence?因为它能替代人,但替代的不是人本身。 不是我工作好好的,你用一个机器来替代我,而是你工作挺好,但能不能扩大你的工作量 10 倍或者 100 倍?通过 AI 是可以的。
比如医疗,有一个 APP 叫春雨医生,十多年前没有AI,但有很多医生、护士,各种热心群众在上面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未来,AI 能提供更多的能力,很有可能在这一波通过其他的形式实现。
回到您这个问题,互联网现在是传统行业,互联网是基础连接的基础,有点像 20 年前我们说 TCP/IP 是基础,portal、web1.0 在当时是新词,现在 AI 就是那个时刻,底层的连接都有了,所有的数据只要能上线都可以上线,所有的 SKU 都在线上,通过语义学习和大模型的处理,我们真正能实现的是以更大规模、更快速度地发展,而不是 AI 干掉人类,这是我的认知。
李炯定: 说得非常好。互联网这波跑出来的以平台型的企业居多,因为更多是搞基建。大量的平台,让大家在上面各展所长。而到了 AI 时代,老百姓能接触到更多是应用型甚至是直接的作品,再出圈再被使用,也是给像喜马拉雅这样的互联网内容平台一个非常好的提醒。所幸我们也有一些相应的动作,在依托 AI 的应用方面,比如 AI 单田芳,单田芳老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是他仍然在我们平台上演播一些最新的小说。
说到播客,因为罗叔是特别资深的播客玩家,也是我们非常优秀的播客主播。年年都说播客元年,播客主或者机构型的播客创作者值得投资吗?
燃烧吧罗叔: 我自己来说就特别不客观。
李炯定: 三位嘉宾,要的就是有主观、有客观、有冷静、有不冷静。
燃烧吧罗叔: 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写个BP,拿给熊总看一下,就是碰到好的投资人有时候会上瘾。
作为一个播客主,我觉得是有机会的。但我作为一个投资人,我觉得需要在结构上有一定的变化,比如产品价值、商业价值,换句话说,产品能不能做到均质化、个性化,传播的方式是不是能够标准化?是否能把成本降到最低?包括后边的转化,要解决的事情挺多的。
从投资者的角度看,我先客观一下,其实它不是一个新兴的行业,不是一个现在吃新兴红利,可以爆发的行业,它已经非常非常大了。所以播客现在遇到的问题不是从 0 开始,是已经跑到了 40 到 50,要把它拆回到从 0 到1。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不要从喜马拉雅里分出一个专辑,把专辑的下限拱得非常高,上限是个性化,下限是标准化。一旦播客下限高了,用户就能锁定,用户锁定了,有产品的价值,又有用户的价值,是不是就能有投资价值了?
作为播客平台,这些是交杂在一起的,只是更个性化地展示,但它作为一个平台,可能需要细分整理的东西很多,当然可以通过 AI 弄一个大数据模型,洗一下,哪些节目是情绪价值,哪些节目是更有商业变现的可能。所以虽然体量很大,但是商业计费的体量混合在它巨大的体量里,不是特别显眼。
换句话说投什么?如果只投大体量,那就回到互联网模式,流量为王。都在说内容为王,内容为王赚来的是流量还是未来的商业机会呢?如果要赚商业机会,那怎么把内容这部分给拆出来?
我自己今年不是一直在跟洪晃老师做节目吗?我们俩有一次喝多了,还开玩笑说我们要做一个中国播客界的网飞。
李炯定: 您这听着怎么像喜马拉雅呢?
燃烧吧罗叔: 哈哈,说白了简单点的内容会得到更简单直接的商业,渠道还是喜马拉雅,但是有没有这个机会,这是要考虑的。
说一个不客观的,作为一个播客主,我觉得播客有非常大的价值。今时今日满世界都被流量塞满了,但是播客会让听众有更高的参与感,让人有思考的空间,播客有大量的留白。所以它应该有它的商业价值,只是我们要走一个怎样的道路?是 ToC 还是 ToB ?
李炯定: 作为平台,这也是我们正在努力的,如果我们能提供给播客创作者更多的变现渠道,那播客创作者的商业模式会变得更加稳固,也更好评估,可能更利于融资。熊总、严总怎么看呢?
熊伟铭: 我会不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整体来讲媒体行业不太能资本化,尤其在国内,但不意味着这个事情不赚钱,它是很好的媒体渠道和平台。我们昨天还在讨论这个问题,我觉得播客是所有媒体形式中最高级的。比如看视频你就往后拖拖,有字幕,就跳过去了,一两个小时电影 5 分钟看完。
播客不一样,比如今天我们这一个小时节目结束后,我们讨论了什么观点,好像也没啥,但我们在消费这个过程,就是这个时间。我自己的一个玩笑,中国有多少播客用户,就有多少愿意付费给 Office365 的用户,这是一个非常高级的媒体。人的质量都非常高,ARPU高, ARPPU 也高,所以用播客来赚钱肯定是很好的,但资本化比较困难。
严晶晶: 我们一直把播客、视频号、公众号这些自媒体平台,称之为信息的载体。基于信息的载体如何诞生商业模式确实是我们一直思考的,但商业化变现的手段,我们一直没想明白。但有些人确实做到了,比如前段时间比较火的程前,通过视频访谈,跟 B 端企业收费。我们还看到了有的播客,比如讲女性话题,讲情绪价值,然后做私域,在私域当中卖产品,这也是一种商业手段。
值得探索,躬身入局先尝试一遍,要站在战场的一线,才能够敏锐地感知到这个行业的变化,这是我们现在的想法。
李炯定: 特别棒,今天的嘉宾都是行动力非常强的,厚着脸皮说一下,我也是如此。既然要做好播客,尤其是做好连麦的观点型博客,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一个总编聊天室,每天来感受一下创作者、嘉宾,不同人物的感受。
最后,我想请每位嘉宾用一句话分享,在投资行业,你认为最本质、最底层的一个认知或者个人素养是什么?
熊伟铭: 我们这个行业所有有经验的投资人都会说:“我们是反人性的。”有点像打拳击,有一个时间限制。世界上没时间限制的投资人,只有巴菲特老爷子。因为我们是有期限限制的,大家对于自己的认知是有保鲜期的,在保鲜期里面,认知是不是能够变现,就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看到非常棒的投资机会,比如现在应该投资大模型,我们怎么投资?得考虑中国资本市场特质,得考虑美国对我们的科技限制,得考虑很多很多其他的事情,这么加加减减算到一起的时候,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尝试很可能就变成了鸡肋。
这个事情在投资过程中是反复出现的,很多时候大家也会说,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死扛到底。很多时候,什么值得投都是常识了,大家都觉得 AI 值得搞,一定搞,但怎么搞是个问题,很多时候是一个怎么办的问题,并不是不办或者不看好的问题。
投资这个事情有很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比如国家政策,我们无法预测未来发生什么样的大的行业变化,中间还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黑天鹅,尤其是这几年,要警惕所有的灰犀牛很快可能变成黑天鹅,这些都会影响我们的投资工作。所以,这些事情我觉得是一个成熟的投资者需要考虑的,而不是简简单单去看技术的进步。
最后一个例子,1990 年大卫·肖(Davide Shaw)投了 3000 万美金给一家公司,叫做薛定谔,当时大家都说 AI 制药已经在发生了,我们应该搞 AI 制药。1984 年 Fortune 杂志的头条就是计算化学,但这家公司什么时候上市的呢?2020 年, 30 年之后它才上市。
燃烧吧罗叔: 我的经验局限在医疗这个领域里了。首先你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去看,还有一点就是得拉扯。比如我现在在看一个项目,同时我也会关注这个项目反面的项目。但有些时候,真正厉害的并不是现在投的这个项目和反面的那个项目,而是在看不到的一个地方,一个村里就突然崛起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可能就很重要。所以,好多时候就是在等的这个过程中。
我特别赞同熊总说的投资百分之七八十是运气,我们现在研究就是想看 20% 不是运气的地方,我们有没有可能把它做到最好。视觉盲点、灯下黑,甚至因为有认知的偏见,它正好就是在一个破局的点上,这种东西其实是需要关注的。
简单说,一个是有耐心,一个是要反抗自己的偏见,尽可能多看一点你想象空间里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反而是有惊喜的。
严晶晶: 熊总刚有句话说的特别好,认知是有保鲜期的。作为投资人跟创业者,我觉得有很大的区别,创业是基于你过往的经验和过往的技术认准一个赛道,使劲深挖,把各种资源技术不断累积起来。但是投资必须要一直在一线,你要接触更多、更大的信息量,寻找到这样的信息量对于产业发生的整个变化,把正在发生改变的产业要素给挖掘出来。
李炯定: 感谢三位嘉宾的精彩分享,这个话题绝不是一期节目能说完的。时间关系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期待未来再请三位嘉宾返场聊。